莫言：对我帮助最大是“耳朵听到的”
纽约市立大学（City College of New York）10日举行隆重仪式授予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荣誉博士学位。
颁奖仪式在市立大学庄严华丽的Shepard 大礼堂（Great Hall of Shepard）举行，随着音乐奏响，身穿博士袍服的莫言在市立大学校长Lisa S. Coico等人陪同下走进大堂。出席者还有临时执行副校监Julian Wrigley，文科学院院长Eric Weitz，华裔校董陈作舟等。数百位师生和公众观看了颁奖典礼。
莫言获颁荣誉博士学位后，以市立大学本年度塞缪尔鲁宾杰出访问学者（Samuel Rudin Distinguished Visiting Scholar）身份发表了题为“我的故事”的演讲。莫言的幽默风趣引来观众阵阵笑声。
莫言说：“博士应该是很有文化，我没文化，但我成为博士，所以我觉得挺奇怪的。如果我们村里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伙伴知道了，会更觉得奇怪。两年前我获得诺贝尔奖，小时候一起放牛的朋友就觉得奇怪，你怎么获奖而我没呢？”
他说：“在同伴心目中，莫言是很‘低’的：打架打不过他们，学习不如他们，长得也不如他们，但荣誉却都被我得到了。媒体去采访，他们心里不平衡，所以我想，不久将来回去我得请他们喝酒吃饭，让他们心里平衡一些。从内心深处，我跟他们没什么区别，甚至在很多方面不如他们，我想决定我们不同命运的是各种各样的机遇。我只是比他们走运而已。”
这是莫言第6次来美国，他讲起小时候爷爷跟他讲过的一个关于美国的“神话”：“我爷爷说，有个人挖井挖得很深，从井里爬出来一个黄头发的老人，他说你挖得太深挖到我的国家了。小时候，世界对我来说是一块平的小木板，美国就在我们地底下，与我们一点也不遥远，只要挖下去就到了，当时我们有个口号，‘打倒美国’，我说这很简单，你挖一个井，往下灌水就可以了。”
莫言说，后来上学，地理老师说地球是圆的，不停地旋转，他感到失望。“因为那就说明了我们有时候在美国上面，有时候美国在我们上面。后来，到了1968年，我们村一个人看了报纸，报上说美国人坐着飞船登上月亮。我们村里的老人第一个反应：胡说八道。月亮在中国神话里有特殊的含义，月亮里住着漂亮的嫦娥。我作为一个儿童，也认为《参考消息》完全瞎编。后来到了70年代，尼克松总统到中国，赠送给中国的礼物是月球的泥土。这说明美国人真到了月球。我失望了，因为月亮是个美丽的神话，我不想它变成冷冰冰的天体。我想儿童天生喜欢神话，不喜欢科学。”
莫言说，自己后来没走上科学研究，就是因为喜欢神话而不是科学。“科学和文学好像永远在对抗，科学把一切美丽的神话变成严酷的现实，而文学经常把严酷的现实变成美丽的神话。我想我们在生活中处处离不开科学，但在精神方面离不开文学的滋养。”
小时候生活在农村，听老人讲故事，成为了莫言后来创作的源泉。他说：“当时的乡村是神话的世界，而与科学没关系。村庄在1982年才有电，之前到了夜晚一团漆黑，在黯淡的灯光中听老人讲故事，当时我没想到这对我的文学有所帮助，我不知道村里讲的故事对我成为作家做准备。后来我发现，对我帮助最大的不是从书里学到的，而是耳朵听到的。”
八十年代莫言开始发表作品，有个批评家问：他（莫言）的故事是从哪里来的？莫言说，“我的第一个回答是，我的故事是听来的；第二个回答是，我的故事是我亲身经历和亲身体验的；第三个回答是，我的故事是编造的。任何作家的故事都来自这三个方面。个人经验，加听到看到的别人故事，再加自己的想象。”
莫言说，他写作30多年，也是中国改革变化最大的30多年，他整个创作过程与社会变化过程紧密联系在一起。“我的小说确实是描述了中国的历史，但更多的是关注中国的现实，历史与现实的结合，幻想与实际生活的结合，就是我小说的全部内容。”
演讲到了尾声，莫言幽默地说：“感谢市立大学给我颁发荣誉学位，我无法回报你们，只有回国后继续写作给你们看。如果碰到钱多得花不完的人，我会让他捐款给你们学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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